中国当代散文精选300篇入围作品:怀念老屋||初守亮

怀念老屋

☆初守亮 (山东)

我的心灵深处,一直觉得,家乡那处老屋,便是我的精神家园,我的依托,我思绪的归宿。如今,老屋虽不复存在了,它却时常清晰的停留的我的记忆里,时常萦绕于我的梦乡。

自从有记忆的意识开始,我家的两间老北屋就已经很破旧。民间小窑厂烧制的青砖,白石灰条子做的砂浆,就铺了两三层,上面淡淡斑驳的青苔痕迹,透出一种苍凉的朴素。青砖上面是土坯,抹了一层麦壤拌的黄泥,在风雨飘摇的日子里,早已伤痕累累,就像一个颤抖摇晃的耄耋老人,一副摇摇欲倒得姿态,挺立在那里,显示出了沧桑岁月无情侵袭的痕迹。后来,父亲在这两间老屋的东边,接上了两间同样高的房子,看上去墙面笔直平整了许多,新了不少,我就是在这两间北屋里出生。上初中时,因为我下边又有了弟弟妹妹,房子明显就不够住了,父亲就又在院子的西边盖了两间又矮又小的西屋,直到离开老家走进满眼硬质水泥的城市后,我的情感,我的梦想,我做人的思维与对前程的认知,都是和西屋朝夕相伴中循序而知的,所以,西屋在我的记忆里尤为深刻。

三十多年过去了,老屋的每一处,每一个细节,就连一个麻雀窝都十分清晰,就像印版一样,印在我的脑海里,贮积在心灵深处,永不褪色。

老屋的门窗是古式的,起着好看的木线条,扣着各式各样的棂子,做工很精细。门窗的里面,常是用白纸糊严,以便冬天保暖。从窗棂上糊的一层一层的纸渣上看,已不知御过多少个寒冷的冬天。到西屋落成后,就换成玻璃门窗了。玻璃碎了点,每扇窗扇是用六块组成的,玻璃窗便成了我的眼睛,让我清晰的打量认识着这个多变世界。透过窗外稀疏的篱笆,是田野、芦荡,远处隐隐约约是南山的影子,灰蒙蒙的。也许是从小生活在湖区,对水的情谊是再熟悉不过了,可是,对于山,无缘一见,于是,童少年好奇的岁月里,便是无穷无尽的对山的遐想。直到后来见到山,对山也有了进一步的了解,才逐渐释然了那些懵懂的想象。可是南山真正是什么样子,我从来没去看过,更不想去看。不管南山多么美丽迷人,我也不会去,我不会无缘无故地去破坏沉积在我心中多年的梦想,一个美丽的梦想。只是记得那乌蒙蒙的山脊相互连接的轮廓,依稀可见,那起伏的边缘线,像是在天边画了一条绵长的起伏线,横亘在天际。那是一根生命的曲线!

本来老家的房子,已眼看着成了沿街房,可前段时间,村中心路拓宽,老屋正在规划的公路中间,大势所趋,只好顺其自然。可是,故乡没有了房子,又何为故乡呢?异乡漂泊的我,终久要回归故里,落叶归根吧!生命的尽头,终归于故乡的泥土。一阵阵莫名的愁绪,涌入心头,如烟似雾,挥之不去,眼中含泪,忧伤成痕。

那种伤痕,是对老屋对故乡深沉的怀念与眷恋!

都说童年的记忆无法泯灭,是的,昔日玩伴那一张张活泼的笑脸,演练享受自编游戏的快乐,以及故乡的旮旮旯旯角角落落,总也难以忘怀的乡愁,何其说是承载我童年梦想,陪伴我成长,为我遮风挡雨御寒的老屋呢?它就像江畔平原上一株清清的水杉,生长在一处林盛苇茂的湖乡深处,成为我一生中不可逾越的、不能忘却的记忆,深深的记忆里铭刻了一个个醒目的突出的标记。

记得奶奶住在后来盖得那两间新北屋,我和偶尔来家住宿的哥哥住西屋。奶奶喜欢种瓜种菜,就在我窗前种了西红柿、南瓜、葡萄等,篱笆外的向日葵更是让人喜欢。当灯笼般的西红柿缀满枝头的时候,满架的葡萄也硕果累累,奶奶常常坐在葡萄架下给我们讲故事,讲七月七日是牛郎织女会面的日子,我们如果在葡萄下静静地听,会听到牛郎织女的悄悄话,这一天,天下所有的喜鹊都会到天上,为他们搭一座美丽的彩桥。每到这时,我们都屏住呼吸,静静地听着。月光很柔和,轻轻地拢在这些精神的花果上,斑驳的花影子投在我们身上,一阵清风吹过,这些花叶发出微妙的窸窣声,奶奶说:“听,牛郎织女他们说话了,听到了吗?”

“他们说的啥呀,奶奶我咋没听见呢?”,妹妹急问。

“……”

就这样,奶奶编织着故事,也编织着我们的童年。

父母就住在最旧的那两间老北屋里。这房子也不知盖了多少年,奶奶说:自从我母亲来到我们家,就已经有这两间房子,可见它已经历尽近百年的沧桑风雨,那麦糠拌的黄泥抹的墙皮,就像一张久经风霜的老脸,黢黑而又布满皱褶。劳累一天的母亲,就在昏暗的灯光下缝缝补补,做鞋做袜,度过了一个个春夏秋冬和酷暑严寒,那时母亲的年龄也不过三十五六岁,可在灯光下纺花引线,要费好大的功夫。每当看到此情此景,总会默默地想:等我长大后,一定要把家里的门窗全部换成玻璃的,墙皮换成白灰的,让灯光照的满屋通亮,可是我的愿望很快就实现了。后来盖了西屋,父亲托人费了好大劲,把门窗按上玻璃,墙皮也抹成白灰墙。母亲说:“西屋明快,让两个孩子住吧,早晚学习也看得清楚,省的把眼熬坏了。”

那时石头磐根砖瓦到顶的房子,全村也不过一两户,站在旷野放眼四望,全是灰土土的一片,当奶奶说起我家的西屋,可谓是眼泪心酸。土不挪寸地,盖房子脱坯可是件最辛苦的事,如赶上阴雨连绵,遮雨要借遍半个村的芦席,再用绳子封结实,那时乡下没电灯,又听不到天气预报,凭手电筒那微弱的光线,只有眼看着一摞摞的土坯被雨水冲毁而无能为力,但是房子还是要盖的,只有忍着心痛和劳累,打起精神挺起腰杆,从头再来。当上梁的鞭炮响起,父亲的脊梁却弯了,从此再也没有直起来……

多少年过去了,老屋经历了风霜和雨雪的洗濯和磨砺,坦然地走过了多少个春夏与秋冬,我们兄妹五人,也在老屋的护佑下,走向了属于自己的人生路。但在通向远方道路的驿站里,有谁能回想起:那挺立在风雨中整整一个世纪的老屋,它是否存在?在我们家,在我们一家人的心中,它的分量与位置,化成一种对它深深的永久的思恋与怀念。如今,老屋没了,故乡依旧在,那是我与生俱来的胎记!在我生命的河床上,它已成为置身异乡的一种怀念,一种向往,一种精神寄托与心灵安慰。

想起在老屋居住的日子,有我无尽的欢乐,却也有我一生一世抹不去的心痛。我无法弥补我心灵的遗憾、不足与空白,只有让思念在我记忆中徘徊辗转,却总无法释怀。怀念老家,怀念老屋。

老屋逝去了!?它依然存在!它依旧矗立在记忆中,矗立在我心中,永远永远……


♦作者简介:

初守亮,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滨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东营市民间文化研究会散文副会长,山东省淄博市散文学会理事。曾在《全国散文作家论坛》《时代颂歌》《中国散文家协会》《中国散文写作协会高峰论坛》《作家报》《蔡文姬文学奖》征文中以及省市县级征文中多次获奖。多篇作品散见于《山东青年作家》《山东文学》《企业家日报》《中国乡村》《东方散文》《江河文学》《作家报》《董乡新咏》《董乡文学》《滨州日报》《鲁北晚报》《今日博兴》《中国作家》等。很大一部分作品发表于网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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