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当代散文精选入围作品:生活的港湾||刘远翔

生活的港湾

文/飞远

他,来自地道农村,名牌大学的高材生,毕业留校成了一名光荣的大学教师;

她,出生于发达的大城市,市里一所大学的班花,和他分配到同一所大学,成了管他的搞行政工作的五角大楼的人员。

他喜欢她素雅美丽,她看上他高大俊秀,他们义无反顾地走到了一起。

他对她说:再不拿结婚证就分不到带厕所的房子了。她困倦了二十多年来家里没有卫生间的麻烦生活。为了厕所她毫不犹豫地走进了街道办事处,和他领取了结婚证书。

他们住在偏僻的依山傍水的校园里由单生教工楼改造的筒子楼里。在十几平方米的小房里,他们开始营造自己幸福的小窝,投入到红火的生活。他用他每月省吃俭用存下二十多元攒了三年的钱,自己画图设计为小房子正好摆下的一套家具,颜色淡绿雅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柜子有一个像抽屉的椅背可以拖出来是椅子和书桌,藏而不露,既不占地又实用,书桌中间顶上还为她按了一个台灯,对于喜爱学习和写作的她爱不释手。她看着这些和身旁这位朴质帅气的他,她感到安逸极了。

没有厨房,门口走道升起了蜂窝煤炉子,他用废旧木料搭起了放佐料的柜子;她去买菜,提着满满重重的一篮子上好几层楼,她愿意,她觉得一点也不累;他们和其他青年教工一样,奏起了锅碗瓢盆交响曲,她二十四岁那天,他为她做了有二十四个鹌鹑蛋的一道美味佳肴。

没有电视,他们借来一台,晚上两人一起第一次感受到彩电的魅力。

没有书房,将阳台封闭而成。冬天寒冷,湖风呼啸,多少次她看着他披着他爸爸的旧军大衣备课、写论文的魁梧身影。她心疼极了,她轻声对他说:早点休息吧!他回答:我一会儿就来陪你。

没有热水淋浴,她为他烧洗澡水,帮他洗衣服。

他们俩人相依相偎,一起撑起这小小的陋室。她不知道什么叫抱怨,时常念起《陋室铭》,对未来充满了五彩斑斓的梦想,他无不惭愧和向往地对她说:别急,我一定好好努力,让你住上大房子。

星移斗转,冬去春来,阳光终于照到了他们身上。他晋级升职了,他们沐浴在和暖的春风里,春风得意。他们一家搬进了约两百平方米的单位福利房,只花了几万元钱。这套大房南北朝向,四室两厅,从进门玄关到顶头卧室要走几十步。厨房大得除整体橱柜外摆下一套餐桌椅还空出许多;两个卫生间大得放下一个一米二宽的盥洗台、一个洗衣机、一个淋浴房,还可以两人同时穿行。她激动地对他说:你有自己的大书房了,他得意地笑了。书房的一面是豪华的沙发茶几,靠窗的一面是两米多长的老板电脑桌,另两面墙全部打满了实木的带门的书柜,很是宏大气派,放满了他的专业书籍和她喜爱的文学作品。

同时在单位,他也有了自己的大办公室,里面高级设备配备齐全、应有尽有。随着事业的发展,他的应酬也不断增加,同时前呼后拥着一群群年轻的学生。在家一家人一起吃饭变得难得了,在大书房里再也看不到他像往日在筒子楼小房里备课的身影。她常常对他说:晚上早点回家,在外面少喝点酒。他觉得她成了一个爱唠叨的怨妇。她等啊等啊!大人和孩子都熬不住了,有作业不懂他也不回来帮忙解决,到午夜过后才能听到他开门的声音,她急忙长舒一口气地说:没出什么事就好!

曾经他对她说:我要使你幸福!她的心像蜜一样甜。

曾几何时,他们一同行走,一个撑船、一个划浆,大大小小的风浪都没能将两个人分散,在别人眼里是一道很美的风景线。

然而,有了票子、房子,他梦想着车子。现在他开上了名牌车不知驶向何方?莫非不是来接她,而是有新的追求?

不久,他在这座大城市的繁华地段又买了一套新的高价商住两用房,据说是他女学生的男朋友设计的。这里商机无限,高楼大厦林立,交通四通八达,是灯火辉煌的不夜城。她心花怒放,想着又可回到她习惯的热闹非凡、市场繁荣的市中心去住了。从点房到装修,她竭尽全力。高级奢华的壁画墙纸、阿波罗的橡木浴室柜、马可波罗的瓷砖、榆树实木衣柜和床、天然大理石圆茶几和地柜、牛皮软沙发和50寸National大彩电以及地暖设备等,把这套新房子装潢得超过了宾馆的豪华套房。

她躺在新的柔软的床垫上,暖暖地进入了甜美的梦乡。突然,手机铃声响起,这么晚了,朦胧中她听见他说:今夜我不来新房子,你自己住吧。她反问:你不是说我住哪你就住哪吗?他回答:停车费太贵。她反驳:你扯理由。她站起身,她从通透的高高的落地窗望去,深夜街上仍是车水马龙,建筑工人仍在不停劳作。然而,她的心却是空荡荡的。她一声叹息,她有今夜无眠的感觉

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他没有来新房子。手机铃声不断响起,听到不是哗哗的水声,他在洗浴中心洗脚;就是哗哗的撞击声,他在打麻将;或者是震耳欲聋的唱歌声。她再也无法忍受,愤愤不平地按动了手机键:我要和你离婚。

有一天,一阵急促而无力的敲门声,她

她妈妈得知他们的情况,气得高血压都犯了。苦口婆心地说:伢啊!房子宽没有心宽好,房子不能代表家,家才是生活的港湾。都是房子惹的祸呀。

他病愈了,他斩钉截铁地说:我要把新房子租出去,你想离就离。

她清醒了,她毅然决然地说:我要把新房子卖出去,今天就跟你办手续。

少言寡语的爸爸开口了:伢你听我说,男的在外面有应酬,也是身不由己,他说你好;你要淡定,泰然处之,你不要提出离婚。

爸爸的话在她心中沉甸甸的,她回味好几天,淡定就是要平淡对待身外的得失,冷眼看尽繁华的花花世界。她决定忍一忍,度过这个坎,等待着他的转变。

转眼秋天到了,变黄的树叶依依不舍地离开大树妈妈的怀抱,又打了几个旋回到了树根。开学了,她暮然想起要带着孩子回到那山青水绿的校园投入到新的工作和学习中去。

她正想着,手机信息铃声响了:我一定接你和孩子回家,等我。一行字映入她的眼帘。

她回复说:你想得美,你还知道有家?我要和你离婚!

当她拧着行李到达大房子家门口时,哪里有他的影子,仰望楼房家的阳台窗口漆黑一片。女儿问:“爸爸在家吗?“

且说此时,他正开着豪华小车准备回家,突然听到手机语音提示:是一条收快递的信息,他立马掉转了方向盘……

他打开包裹一看,惊呆了! 价值不菲啊!是他的女学生送给她的礼物,说是感谢老师买了他男朋友设计的楼房。他不回家了,他想给女学生打电话,想听她柔声细气的声音。他想着女学生已经毕业了,结婚了,都快生小宝宝了,他后悔死当初没让她留校。

他心里空落落的,怅惘若失的感觉,眼泪不住往外涌。他开着豪华车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跑着……

她在家等啊、等啊!什么结果都设想过了。

快午夜两点时,门铃响了。他的同事搀扶着他出现在他家门口,同事说:"他说老婆说要和他离婚他难受……"他就在酒店喝醉了,倒下不省人事,被送到医院抢救过来了。

她让他进了门……


♦作者简介:

 刘远翔,笔名飞远。华中农业大学图书馆副研究馆员。从事宣传推广工作,图书馆官方纸质杂志《清音书声》执行主编。近两年发表作品10多万字。代表作有《爱》《内疚》《人面桃花相映红》《借条》《网》等。作品散见于《小说林》《海燕》《微型小说选刊》《岁月》《北方文学》《常德民生报》等报刊。在金麻雀网刊登载小小说作品10多篇,获得好评。获得各种小小说奖项10多次。《爱》荣获东北小小说沙龙2016年度优秀作品奖并被入选杨晓敏主编的2016年中国年度作品。《人间大爱》(小小说专题作品)在2017年湖北省首届专题创作大赛中荣获二等奖。河南小小说学会会员,中华精短文学学会会员,《精短小说》杂志签约作家,《东方散文》杂志创作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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